頭腦風暴是一種集體幻覺嗎？
岑嶸
①單位里最近開展了一次“頭腦風暴”，探討賺錢的新方法。風暴刮得相當成功，大家一改沉默，你一言我一語，靈感大迸發(fā)。雖然我最后記不得究竟想出了什么好的點子，但這場頭腦風暴讓大家都很愉悅。
②那么頭腦風暴有用嗎？
③我們今天所謂的“頭腦風暴”指的是無限制的自由聯(lián)想和討論，產(chǎn)生出新觀念或激發(fā)創(chuàng)新設(shè)想。它是由美國創(chuàng)造學家阿歷克斯•奧斯本于1939年首次提出的。不過大家有所不知，“頭腦風暴”一詞最早是精神病理學上的用語，專指精神病患者的精神錯亂狀態(tài)。
④在很多研究者看來，頭腦風暴雖然說不上是精神病發(fā)病，但效用恐怕很有限。
⑤為什么這么多人喜歡頭腦風暴呢？頭腦風暴的好處在于，很多人在討論之后，會把別人的意見誤認為是自己的意見。如果問題難以處理，每個人都能看出其他人也同樣認為這個問題難以解決（不是自己傻，而是問題太難）。這就使得人人都感覺很好。
⑥在《紅樓夢》第十回中，秦可卿病倒了，尤氏說：“現(xiàn)今咱們家走的這群大夫，哪里要得？一個個都是聽著人的口氣兒，人怎么說，他也添幾句文話兒說一遍；可倒殷勤得很，三四個人，一日輪流著，倒有四五遍來看脈！大家商量著立個方兒，吃了也不見效?！币蝗河贯t(yī)給秦可卿看病，大家頭腦風暴一下，集體商量弄了個方子，成功地把秦可卿折騰個半死。因此，頭腦風暴最大的好處就在這里：即便這件事最后辦砸了，但這可是集體討論的結(jié)果，誰都不必為此擔責任。
⑦那大家思維碰撞總有點用吧？研究者也不這么看。他們認為頭腦風暴是一種花時間卻不太有效的方式，因為通常人們獨自思考比在群體中思考能想到更多的點子。一項對22個群體的研究發(fā)現(xiàn)，其中18個群體中的人在群體中生產(chǎn)力不高，而且群體越大生產(chǎn)力下降得越多。心理學家稱之為“群體生產(chǎn)力的錯覺”。有許多人太依賴于他人的努力，想獲得免費意見。然而讓人吃驚的是，即便如此，人們?nèi)匀粌A向于高看群體討論的重要性。超過80%的受訪者認為群體頭腦風暴比個人的思考能產(chǎn)生更好的效果。
⑧米開朗琪羅把所有的助手都趕走，鎖上了西斯廷禮拜堂的門，獨自創(chuàng)作出了壁畫《創(chuàng)世紀》；巴爾扎克愛將自己鎖在小黑屋中創(chuàng)作，將百葉窗拉牢實，鄭重地點燃蠟燭閉門不出，在渾濁的光線中天昏地暗地寫出皇皇巨著。如果他們喜歡的是拉上一大群人，大家拍腦袋想點子出主意，那么這些曠世作品我們恐怕永遠也見不到了。

布朗太太的房子
王若冰
春天開始的時候，我再次登門拜訪布朗太太。
布朗太太來開門時，精神明顯比前兩次差了不少，但稀疏而發(fā)白的頭發(fā)卻打理得很整齊。她還是禮貌地請我進門，將我讓到沙發(fā)上，不過她開門見山地對我說：年輕人，我還是無法改變我的想法，房子我不能賣給你。抱歉。我這一次并沒有急著回答她，而是看著布朗太太說：布朗太太，您知道您的這套房子已經(jīng)50年了，一套50年的木房子，按照現(xiàn)在這個區(qū)域的價格，只值50萬澳元，可是我上一次已經(jīng)給到您150萬澳元，您還是不同意。布朗太太，您今年多大歲數(shù)了？
我直視著她，內(nèi)心有一股無名之火在往上躥。但是我還是盡力地往下壓了壓。誰知，布朗太太卻似乎一點也不急。她很淡然地在沙發(fā)上坐下，看著我說：我今年已經(jīng)85歲了。我明白你的意思，有了這150萬澳元，我的余生會過得很輕松。但是，我還是那句話，房子，我是不會賣的！請回去吧！
布朗太太的話再次深深地激怒了我。可是，我知道，面對這樣一個固執(zhí)的老人，我除了忍耐，別無選擇。去年初，我在這個區(qū)域看上了包括布朗太太家在內(nèi)的6套老房子，這雖然是個老區(qū)，但是位置很好，正在吸引越來越多的海外投資者。其他的家庭都很痛快地答應(yīng)并把房子賣給了我。因為每家我?guī)缀醵际请p倍或者三倍的價格買下的，因此每戶人家都非常高興地拿著錢去買新房子了。但是，當我來到布朗太太家時，卻在這里卡住了。盡管我說盡了好話，布朗太太也不松口，讓她出價，她也根本不理會，只對我說：年輕人，我不會把房子賣給你！你就死了這條心吧！
這一次，我是抱著必勝的信心來的。我知道布朗太太無兒無女，布朗先生已經(jīng)過世多年，她一個人在這世界上孤獨度日，生活得并不富裕。況且布朗太太的房子在中間，我一旦改變了計劃，損失將難以估算。就因為布朗太太不同意，我在這里的房地產(chǎn)開發(fā)項目難以進行，如今都快一年了，還毫無進展，我這一次要是再不成功，后果連我自己都難以想象。
布朗太太，我知道您對這座房子有感情，畢竟住了這么多年，留有許多美好的記憶。您的心情我都能理解。不過，這房子畢竟已經(jīng)50多年了，其他的幾戶都已經(jīng)搬走了，您看看現(xiàn)在您的周圍已經(jīng)夷為平地。您一個人在這里不寂寞嗎？我可以出價300萬澳元，這是我最后的底線，如果您同意，我們現(xiàn)在就可以簽訂合同。我甚至還可以幫您找到一套合適的房子，幫您搬家。我保證您會滿意的！
我極力地想說服布朗太太。
但是，布朗太太似乎一點不為所動，她扭過頭，望向窗外，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，那是一個大大的葡萄架，上邊已經(jīng)長滿了綠油油的葉子。布朗太太的目光在葡萄架上游移了一會，轉(zhuǎn)過頭對我說：年輕人，我知道這些。我都看到了，幾戶老鄰居都搬走了。我的周圍已經(jīng)變成了一片平地，沒有一點煙火氣息了。但是，我要告訴你，我一點也不孤單，相反我比以前更加充實與滿足了，是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滿足。我不知道我的人生還有多少時間，但是只要我活著一天，我就不會離開這套房子的。她說得異常堅決，然后又把目光落在窗外的葡萄架上，久久不肯離開。
顯然，這一次我又失敗而歸。
因為再也不能等待下去，我放棄了布朗太太的房子，只能改變了建筑計劃，決定繞過布朗太太的家，分成兩部分來建筑。
可是，施工還沒有開始，就傳來了布朗太太過世的消息。布朗太太的代理律師給我打電話，讓我去一趟。再次走到布朗太太的家，一種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凄涼感不由得升起。律師掏出一封信遞給我。信是布朗太太寫的，在信中，布朗太太說，她不把房子賣給我，與價格根本沒有關(guān)系，因為這套房子是她的丈夫親自蓋起來的，她的丈夫布朗先生的骨灰就葬在后院的葡萄架下，這些年，她覺得丈夫一直在身邊陪著自己，她已經(jīng)習慣了每天坐在葡萄架下與丈夫?qū)υ挼娜兆?。布朗太太還說，她死后愿意把房子贈給我，只希望我能保留后院的葡萄架，并把她的骨灰也一起葬在那里，她就心滿意足了。
我讀完后，內(nèi)心長久無法平靜。我依然按照后來的計劃施工，保留了布朗太太完整的家，并且將布朗先生與布朗太太的愛情寫出來，將房子免費開放給人們參觀。每天，葡萄架下都會有一些伴侶拿著鮮花來祭奠！
我總在沒事的時候，走進后院的葡萄架，心里默默地說：布朗先生，布朗太太，愿你們安好！
（選自《2018小小說選粹》）

布朗太太的房子
王若冰
春天開始的時候，我再次登門拜訪布朗太太。
布朗太太來開門時，精神明顯比前兩次差了不少，但稀疏而發(fā)白的頭發(fā)卻打理得很整齊。她還是禮貌地請我進門，將我讓到沙發(fā)上，不過她開門見山地對我說：年輕人，我還是無法改變我的想法，房子我不能賣給你。抱歉。我這一次并沒有急著回答她，而是看著布朗太太說：布朗太太，您知道您的這套房子已經(jīng)50年了，一套50年的木房子，按照現(xiàn)在這個區(qū)域的價格，只值50萬澳元，可是我上一次已經(jīng)給到您150萬澳元，您還是不同意。布朗太太，您今年多大歲數(shù)了？
我直視著她，內(nèi)心有一股無名之火在往上躥。但是我還是盡力地往下壓了壓。誰知，布朗太太卻似乎一點也不急。她很淡然地在沙發(fā)上坐下，看著我說：我今年已經(jīng)85歲了。我明白你的意思，有了這150萬澳元，我的余生會過得很輕松。但是，我還是那句話，房子，我是不會賣的！請回去吧！
布朗太太的話再次深深地激怒了我?？墒?，我知道，面對這樣一個固執(zhí)的老人，我除了忍耐，別無選擇。去年初，我在這個區(qū)域看上了包括布朗太太家在內(nèi)的6套老房子，這雖然是個老區(qū)，但是位置很好，正在吸引越來越多的海外投資者。其他的家庭都很痛快地答應(yīng)并把房子賣給了我。因為每家我?guī)缀醵际请p倍或者三倍的價格買下的，因此每戶人家都非常高興地拿著錢去買新房子了。但是，當我來到布朗太太家時，卻在這里卡住了。盡管我說盡了好話，布朗太太也不松口，讓她出價，她也根本不理會，只對我說：年輕人，我不會把房子賣給你！你就死了這條心吧！
這一次，我是抱著必勝的信心來的。我知道布朗太太無兒無女，布朗先生已經(jīng)過世多年，她一個人在這世界上孤獨度日，生活得并不富裕。況且布朗太太的房子在中間，我一旦改變了計劃，損失將難以估算。就因為布朗太太不同意，我在這里的房地產(chǎn)開發(fā)項目難以進行，如今都快一年了，還毫無進展，我這一次要是再不成功，后果連我自己都難以想象。
布朗太太，我知道您對這座房子有感情，畢竟住了這么多年，留有許多美好的記憶。您的心情我都能理解。不過，這房子畢竟已經(jīng)50多年了，其他的幾戶都已經(jīng)搬走了，您看看現(xiàn)在您的周圍已經(jīng)夷為平地。您一個人在這里不寂寞嗎？我可以出價300萬澳元，這是我最后的底線，如果您同意，我們現(xiàn)在就可以簽訂合同。我甚至還可以幫您找到一套合適的房子，幫您搬家。我保證您會滿意的！
我極力地想說服布朗太太。
但是，布朗太太似乎一點不為所動，她扭過頭，望向窗外，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，那是一個大大的葡萄架，上邊已經(jīng)長滿了綠油油的葉子。布朗太太的目光在葡萄架上游移了一會，轉(zhuǎn)過頭對我說：年輕人，我知道這些。我都看到了，幾戶老鄰居都搬走了。我的周圍已經(jīng)變成了一片平地，沒有一點煙火氣息了。但是，我要告訴你，我一點也不孤單，相反我比以前更加充實與滿足了，是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滿足。我不知道我的人生還有多少時間，但是只要我活著一天，我就不會離開這套房子的。她說得異常堅決，然后又把目光落在窗外的葡萄架上，久久不肯離開。
顯然，這一次我又失敗而歸。
因為再也不能等待下去，我放棄了布朗太太的房子，只能改變了建筑計劃，決定繞過布朗太太的家，分成兩部分來建筑。
可是，施工還沒有開始，就傳來了布朗太太過世的消息。布朗太太的代理律師給我打電話，讓我去一趟。再次走到布朗太太的家，一種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凄涼感不由得升起。律師掏出一封信遞給我。信是布朗太太寫的，在信中，布朗太太說，她不把房子賣給我，與價格根本沒有關(guān)系，因為這套房子是她的丈夫親自蓋起來的，她的丈夫布朗先生的骨灰就葬在后院的葡萄架下，這些年，她覺得丈夫一直在身邊陪著自己，她已經(jīng)習慣了每天坐在葡萄架下與丈夫?qū)υ挼娜兆印２祭侍€說，她死后愿意把房子贈給我，只希望我能保留后院的葡萄架，并把她的骨灰也一起葬在那里，她就心滿意足了。
我讀完后，內(nèi)心長久無法平靜。我依然按照后來的計劃施工，保留了布朗太太完整的家，并且將布朗先生與布朗太太的愛情寫出來，將房子免費開放給人們參觀。每天，葡萄架下都會有一些伴侶拿著鮮花來祭奠！
我總在沒事的時候，走進后院的葡萄架，心里默默地說：布朗先生，布朗太太，愿你們安好！
（選自《2018小小說選粹》）